一年了,到潘夜岛一年,每夜枕着她的箫音入睡,从沉之嘴里探知她的故事,这心里便每夜都为她疼得滴出血来。
她不看我,她恨我,恨潘家的所有人。我不姓潘,可是整个潘夜岛的人都知道我是潘沉之认定的人。
爱屋及乌,恨,也并无不同。
她的情郎,那个年轻勇敢的将军,带着第三批死士,为潘家去西方沙漠深处的幽灵船求独步天下的三大神剑,一去经年,生死犹未卜。
食君俸禄,为君分忧。她果断地成全他的赤胆忠心,舍弃而后坚定,余下的,便是自己一身担当。
“冰菲姑娘,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。”女人最是心疼女人,不忍她继续憔悴。
海风吹拂她的发丝,她握紧长箫的手迸起青筋,良久,道:“八月十五月圆,幽灵船再开,我去寻他,顺便为潘家求剑。”声音坚韧铿锵。
终究是不平凡的女子,担当最初的诺言,甚至担当情郎未完成的责任,一步一步坚持而尊重自己,果决到对自己都残忍。
我笑,转身,唤了影儿归去。
这样的女子,这样的气质,那将军,不知是如何人物,可堪配?
临近中秋,潘夜岛的秋月显得益发圆白,淡淡的几块黑斑,仿佛缎子上被香灰烧灼的痕迹。我临窗而立,眺望在月光下显得清远悠静的那一湾碧水。潘王府的宅子很大,人口却有限,此时尚早,周围却早已是漆黑一片。那湾水中的月亮随着涟漪波动,细碎地破开,又轻轻合上。
发了一会儿呆,微微叹气,走到案前。案上绛烛落泪,檀香游丝。
潘王府的日子不紧不慢,因为潘夫人仍旧是不喜欢我,便连下人也很少过来水月居,反而落了个一味的清净。只有凌雪竹时不时地来骚扰恨恨我一番,然每次都风风火火地来,风风火火地去,像一个抢不赢玩具的孩子。她的脸日渐消瘦,也该是尝尽凄苦了吧!你遇见沉之比我早,怪不得你不服气;你走进沉之心里比我晚,却由不得你不服气啊!
潘沉之却是经常来看我,目的明确而专一,总是带了我就走,去潘夜岛另外一头的牛魔洞,教我魔法武功,杀牛魔怪。
沉之是一个出色的魔法师,各种绚烂的魔法术在他手里旋转,迸开,美得像一个个不可确定的梦,而我却是喜欢的。
“点点,你要快点学会冰系魔法,记住我教你的咒语……”
“错了,要凝神屏气,驱除杂念,才可召唤上古之魔法精灵……”
“魔法师比不得战士那么强韧,需站在离敌人远一点的地方发动攻击……”
这中间当然有很多惊险而甜蜜的细节。我习惯了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我前面迎着怪物,他也不止一次地亲密的把我拥在怀里。
日间,他便也是那般拥着我,令我“飞”了起来,往日身边的花草树木、楼台亭阁,此刻都变做了脚下之物。
他说:“这就是魔法师最黑暗最神奇领域的魔法——瞬息移动,可以贯通时空的法术,练好了它,日行千里,连马匹都不用。”
自然兴奋不已,缠着他教我,不媚自娇。
他搂我停在一个山头上,道:“自然是要教你的,全部教给你,即使有一日,我不在你身边,你便也能保护自己。”
错愕,迷惑,没由来的担忧因他一句话,一齐涌上心头,看着他,要他给我一个答案。
他笑了,捏捏我的鼻子,道:“我就知道你要瞎想,我并不是要弃你。我终究是潘家的世子,有些事必须要去做,我怕我去做那些事,便照顾不了你。”
爱情于女人,便是天,便是地,便是全部。
可是爱情于男人,只是生命的一部分。除了爱情,男人还有江山,还有家族大业,这许许多多的事情,合在一起才是男人的生命。
让他去,去做他该做的事,学冰菲,学那个女子,学她淡定从容,学她知轻重、肯担当。
可是,我是白点点,我有自己的骄傲。
我说:“让我帮你,,让我为你分担,让我与你同进同退。”
我知道,潘家卧薪尝胆,十年了,暗蓄实力,为了不过是有朝一日,重新入主沙巴克城。在潘沉之的心底,家仇国恨一刻也没停止疯长吧。
十年前,那不过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,该是如何心比天高,该是如何纯真无忧。烽火呼啸,烈焰焚烧一切,亲人在面前满身是血,一个一个痛苦呻吟,挣扎着死去,无助的孩子睁大惶恐的眼睛,被战火渐渐湮没……
潘沉之当初告诉我他们家族的历史时,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带过,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有这样一个碰不得、揭不开的伤疤,那种刻骨的仇恨,只能以血偿还!
他拥紧了我,望着大海,道:“点点,八月十五月圆,幽灵船便会再开。幽灵船两年一开,前三次,潘家派出的死士一个也没回来,这是最后一次机会,只有得到三大神剑,才能与欧阳默分庭抗礼。”
“你要亲自去么?”我看着他,他面色凝重,目光炯炯。如果他去,我是自然也要去的。
幽灵船,潘夜岛上每个人闻之色变的名字,在西方沙漠的深处,诡异而神秘,万年前曾是汪洋大海,困了一支海怪形成的魔族,力量强大的霸王教主掌控着三把能分别代表战士、魔法师、道术师的神剑。
文章分页目录
此文章由17173.com独家发表,转载请注明出处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