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梦令(新潇湘4)
作者：蝶舞云天
常记溪庭日暮
我出道的日子比预计早了二十天。九月初五。可能师父认为我的功夫确实很好，他说待我去一个地方。是前辈们说的溪亭。在那儿能看见我的雇主――常记。
令我诧异的有两件事：常记和溪亭。我本以为前辈们所说的溪亭会是风云血腥的古战场，或是气势磅礴的建筑。而常记又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凶神恶煞。日暮十分，我解下眼上的黑布，惊讶。小溪，闲亭，夕阳西下。我隐约看见了亭上的匾：溪亭。这里就是溪亭？这里就是溪亭。
有人从亭中走出，我看清了，青衣，白裙，和裙子一样白的脸。师父叫她常记。她就是常记，她是女人。
九月初五，日暮时分，溪亭，常记。我踏入江湖的第一天，从此他们叫我如梦，我叫如梦。
沉醉不知归路
明天，我又要去见常记。常记不定时交给我工作，杀人。我的工作是杀人，我是个杀手。
我完成工作的效率很高，从来没有失手过――虽然我从来不问常记杀人的理由，我不需要理由。
常记这次叫我杀的人是当今的六皇子，她叫他令。同样我没有问理由，就像她从不向我规定时间一样。我想这可能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情感，信任。如果没有它我们不复存在。
于是我开始跟踪令。我在名为“不知归路”的古道上埋伏，夕阳西下。然后我看到青衫，瘦马。
我跟踪令两天了，他依旧没走出“不知归路”。真是名副其实，不知归路。不知归路。可他似乎不着急，也不畏惧。他身边只有一个随从经常和他说笑，他很和蔼。
我跟踪令半个月了，他已经走出了“不知归路”，我依旧没有动手。我要找一个好时机。因为常记说，你，如梦，你必须采取暗杀。
这是我最长时间完成的任务。我跟踪令一个月了，仍没下手。我知道他住的客栈。我每天看他出出进进，看他一连的笑容，我觉得脸很烫。
我突然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令，我突然想要个理由。不过我没问，我一定要杀了他，这是我的工作。我一整天都没有跟着令，夕致，我喝得沉醉。
兴尽晚回舟
令又出发了。我继续跟着他。我开始佩服自己的功力，一个半月，无人发现。可令这次走水路，我无法再跟踪。
我离令最近的距离不到两尺。我在街上撞到他，不得不承认我无法面对强大的力量下手，只好收回真气，装作摔倒。他扶住了我。我是穿普通布衣上街的，没人认得我，我才敢如此作为。
我连谢谢也没说，转身就走。听见令在后面喊，小姐小姐。我走得更快。
常记突然飘到我面前。青衣，白裙，和裙子一样白的脸。死死盯着我。
兴尽。我没兴趣了，不玩了。你放心，我一定会杀了他。我决定杀了他，在他明天晚上回到小舟的时候。
常记走了。明晚，结束。
误入藕花深处
我的轻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浮在水面上。所以我很抓紧。到莲池的时候我把令跟丢了，不知去向。
转瞬才觉得原来我误入藕花深处。周围全是莲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。与我一双血腥的手格格不入。
找寻出路时似乎中了毒。莲子毒？我惊愕。这是罕见的剧毒，中毒者全身无力，最后死亡。没想到在这莲池中竟会有如此剧毒。可我根本没办法坐下来解毒。若是在陆上，多消耗一些真气便足以解毒。但我现在在水面上，在莲池中，四周都是剧毒的莲池中。
我已经觉得身体愈发不支，脚下愈发沉重。接着发现水已经没过腰间的缎带。
藕花深处，果然深入不得。
争渡 争渡
若是没有令，恐怕我早已葬身于莲池之中。我断定是令救了我。并帮我解毒。因为我可以感到令的力量明显减少了。
我在令的小舟上过了一夜。与其说是舟，倒不如说是一座豪宅。我看见房檐上挂着“令舍”的牌匾。
令从未跟我对话，甚至一个眼神也没给予过。我竟不知道这艘船开向哪里。
他唯一的随从负责照顾我。我曾经听他提到争渡。争渡是什么？争渡？是人？是地？还是物？
如果我夜晚没有见到常记，我几乎忘了是来做什么的。常记得白裙比以前的更白，还有像裙子一样白的脸。
我见她涂了殷红的唇，像吸过人的血，她的目光黯然，像没有呼吸。
如梦。她说。如梦，你没有忘记来做什么吧？你一定要杀了令。
我记得。我答道。常记，争渡是什么？
我记得清楚，常记那时眼睛瞪得好大，你怎么知道争渡？
我一笑，等待常记的回答。常记说，如梦，跟我走。常记带我走了很久。是莲池，我闻到莲子毒的味道。
奇怪的是我没有中毒。
然后我看到了，池底那个恢弘的城门，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。找寻城名的时候我发现，争渡，这座城叫争渡。
惊起一滩鸥鹭
我最后决定明夜杀了令。尽管他曾对我很好。我知道常记为了报复他五年前毁了争渡。那个他得不到就一定毁灭的争渡。而争渡，现在应该属于我。我是令的妹妹，当今的七公主。常记，是争渡城主。
看你们的功力就知道了。常记说。你今年十七岁吧？所以我第二次到莲池的时候就没有中毒。
然后我就决定了。
我和令，既然不可能再一起，就毁灭他。常记好精明，竟然用令的手段结束他。
我最终杀了令。他没有躲闪。我用莲池下千年尘封的古剑贯穿他的心脏。他的眼神仿佛看透一切。
今夜，月朗星稀。
令成了我杀的最后一个人。我因为他的死废了一身武功。
我依稀记得血从他身体中溅出的一瞬，死寂的夜空掠过一滩鸥鹭。
欧鹭，不复返。
我出道的日子比预计早了二十天。九月初五。可能师父认为我的功夫确实很好，他说待我去一个地方。是前辈们说的溪亭。在那儿能看见我的雇主――常记。
令我诧异的有两件事：常记和溪亭。我本以为前辈们所说的溪亭会是风云血腥的古战场，或是气势磅礴的建筑。而常记又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凶神恶煞。日暮十分，我解下眼上的黑布，惊讶。小溪，闲亭，夕阳西下。我隐约看见了亭上的匾：溪亭。这里就是溪亭？这里就是溪亭。
有人从亭中走出，我看清了，青衣，白裙，和裙子一样白的脸。师父叫她常记。她就是常记，她是女人。
九月初五，日暮时分，溪亭，常记。我踏入江湖的第一天，从此他们叫我如梦，我叫如梦。
沉醉不知归路
明天，我又要去见常记。常记不定时交给我工作，杀人。我的工作是杀人，我是个杀手。
我完成工作的效率很高，从来没有失手过――虽然我从来不问常记杀人的理由，我不需要理由。
常记这次叫我杀的人是当今的六皇子，她叫他令。同样我没有问理由，就像她从不向我规定时间一样。我想这可能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情感，信任。如果没有它我们不复存在。
于是我开始跟踪令。我在名为“不知归路”的古道上埋伏，夕阳西下。然后我看到青衫，瘦马。
我跟踪令两天了，他依旧没走出“不知归路”。真是名副其实，不知归路。不知归路。可他似乎不着急，也不畏惧。他身边只有一个随从经常和他说笑，他很和蔼。
我跟踪令半个月了，他已经走出了“不知归路”，我依旧没有动手。我要找一个好时机。因为常记说，你，如梦，你必须采取暗杀。
这是我最长时间完成的任务。我跟踪令一个月了，仍没下手。我知道他住的客栈。我每天看他出出进进，看他一连的笑容，我觉得脸很烫。
我突然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令，我突然想要个理由。不过我没问，我一定要杀了他，这是我的工作。我一整天都没有跟着令，夕致，我喝得沉醉。
兴尽晚回舟
令又出发了。我继续跟着他。我开始佩服自己的功力，一个半月，无人发现。可令这次走水路，我无法再跟踪。
我离令最近的距离不到两尺。我在街上撞到他，不得不承认我无法面对强大的力量下手，只好收回真气，装作摔倒。他扶住了我。我是穿普通布衣上街的，没人认得我，我才敢如此作为。
我连谢谢也没说，转身就走。听见令在后面喊，小姐小姐。我走得更快。
常记突然飘到我面前。青衣，白裙，和裙子一样白的脸。死死盯着我。
兴尽。我没兴趣了，不玩了。你放心，我一定会杀了他。我决定杀了他，在他明天晚上回到小舟的时候。
常记走了。明晚，结束。
误入藕花深处
我的轻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浮在水面上。所以我很抓紧。到莲池的时候我把令跟丢了，不知去向。
转瞬才觉得原来我误入藕花深处。周围全是莲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。与我一双血腥的手格格不入。
找寻出路时似乎中了毒。莲子毒？我惊愕。这是罕见的剧毒，中毒者全身无力，最后死亡。没想到在这莲池中竟会有如此剧毒。可我根本没办法坐下来解毒。若是在陆上，多消耗一些真气便足以解毒。但我现在在水面上，在莲池中，四周都是剧毒的莲池中。
我已经觉得身体愈发不支，脚下愈发沉重。接着发现水已经没过腰间的缎带。
藕花深处，果然深入不得。
争渡 争渡
若是没有令，恐怕我早已葬身于莲池之中。我断定是令救了我。并帮我解毒。因为我可以感到令的力量明显减少了。
我在令的小舟上过了一夜。与其说是舟，倒不如说是一座豪宅。我看见房檐上挂着“令舍”的牌匾。
令从未跟我对话，甚至一个眼神也没给予过。我竟不知道这艘船开向哪里。
他唯一的随从负责照顾我。我曾经听他提到争渡。争渡是什么？争渡？是人？是地？还是物？
如果我夜晚没有见到常记，我几乎忘了是来做什么的。常记得白裙比以前的更白，还有像裙子一样白的脸。
我见她涂了殷红的唇，像吸过人的血，她的目光黯然，像没有呼吸。
如梦。她说。如梦，你没有忘记来做什么吧？你一定要杀了令。
我记得。我答道。常记，争渡是什么？
我记得清楚，常记那时眼睛瞪得好大，你怎么知道争渡？
我一笑，等待常记的回答。常记说，如梦，跟我走。常记带我走了很久。是莲池，我闻到莲子毒的味道。
奇怪的是我没有中毒。
然后我看到了，池底那个恢弘的城门，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。找寻城名的时候我发现，争渡，这座城叫争渡。
惊起一滩鸥鹭
我最后决定明夜杀了令。尽管他曾对我很好。我知道常记为了报复他五年前毁了争渡。那个他得不到就一定毁灭的争渡。而争渡，现在应该属于我。我是令的妹妹，当今的七公主。常记，是争渡城主。
看你们的功力就知道了。常记说。你今年十七岁吧？所以我第二次到莲池的时候就没有中毒。
然后我就决定了。
我和令，既然不可能再一起，就毁灭他。常记好精明，竟然用令的手段结束他。
我最终杀了令。他没有躲闪。我用莲池下千年尘封的古剑贯穿他的心脏。他的眼神仿佛看透一切。
今夜，月朗星稀。
令成了我杀的最后一个人。我因为他的死废了一身武功。
我依稀记得血从他身体中溅出的一瞬，死寂的夜空掠过一滩鸥鹭。
欧鹭，不复返。
